當初興高采烈
現在卻在夜裡哭泣
我們都是為了什麼居住在這個城市
是否漫無目的遊走
或有時累的喘不過氣？
莫名的肩頭上負滿重量
我想起六年前
那個剛到台北的日子
是爸爸拿著一張拜託同事寫滿的一堆地址
不是很認識的景美木柵
我們一家家的尋找
未來安定的住所
不是太爛就是太貴不然就是又爛又貴
吃了非常難吃的牛肉麵之後
我們頂著暑假尾聲的高溫豔日
穿過景美橋到新店去
或許那邊可以找到比較物超所值的吧
或許橋另一邊的人會更有良心吧
我想窮途末路時就會有奇蹟出現
老天爺永遠都愛玩這樣的遊戲
重點是他永遠玩不膩
我們在某個巧合
我的前房東剛好開門
剛好他有房間要出租
剛好他房租不太高
剛好他該有的都有
不剛好的是他在地下室
我很龜毛
雖然不是很想要
但我也懶得再找了
我想爸媽也都累了
它只是一個小缺點
也可能只是住一年
裡面都還滿不錯的
於是我就在橋的這一頭落了腳
那天大家都好累
簽好合約要回台南了
我們在一天內南北來回
我記得在三峽交流道
車的引擎因為忘了加水燒掉了
引擎蓋冒了好多白煙
我在睡夢中醒來
於是在高速公路上我們的車慢慢滑下交流道
在附近找了一家保養廠
但誰知道它會不會亂坑錢？
不得不還是要送修
很剛好的三峽有統聯可以搭車
我們就搭著車回台南了
其實好一波三折
然後花了好多不必要的錢
車好了又要搭車到桃園
再開回台南
這真的是一件非常勞累的事情
要正式搬到台北的那天
整理好該帶的東西
一路開車到台北
卸下了所有的東西
再到大賣場去買一些較大型的用品如電扇
爸爸很貼心的買了個小冰箱給我
那個小冰箱也跟著我用了五年
後來放在新店的家沒有帶走
整理好一切
洗好澡
我們三人擠在一間小雅房裡
只有一張單人床
我記得爸媽把床讓給我
他們睡在地板上
就算是夏天其實睡到半夜還是會冷的
其實爸媽都在撐 一個晚上而已
他們只要把兒子事情打理好
就能回南部了
隔天爸媽眼看我新住所都打理好了
他們便要離開
其實他們要離開我沒有什麼感覺
一心只想著要離開家到台北念書
所有的學校幾乎都填了台北
真正難受的
是在他們真的離開租處之後
我才開始哭了起來
那是一種
知道接下來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
不管吃飯起床洗衣服生病
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空蕩的房間裡
我哭了好久好久
在這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室友
陌生的同學陌生的一切
離開過家的人或許會懂
除非你爸媽很壞無法感同身受
我記得有天我生病的很嚴重
是全身痛頭痛發燒無力
上課全程都趴著
沒有認識的醫生
回家我一直睡
睡到室友以為我死了
都沒有動靜
他好心的幫我買了粥
也很剛好的他那天那麼關心我
但我連爬起來吃粥的力氣都沒有
雖然我那天還是騎車去看醫生
沒死在路上算了不起
非常感謝陳育瑄陪我
其實我住家裡很自由
為什麼我要拋棄那幸福的時刻
而跑到台北？
或許當時是有點失心風
而現在我卻在半夜難過
我回到台北了
我好熟悉的台北
當我聞到台北的空氣
我跟自己說
我又回來這個都市了
這裡好棒
可是我真的開心嘛？
台北真的有比較好找工作嘛？
台北真的存得到錢嘛？
我要來之前爸爸不要我來
我要來之前媽媽不要我離開
我來之前朋友也勸我想清楚
然後通通證明他們是對的
我還要錯多久才會明白
其實我只是不成熟我沒經驗我是嫩草
你們說台北好多東西
是個花花世界
沒錯台北好繁榮好進步好多元好多東西可以逛可以買好多活動都只選台北因為這裡是首都
這麼多的選擇還不都是為了要賺走我的錢
可是我沒有錢
我只能看看
但你知道要學會克制是多麼令人抑鬱的事情嘛？
我買不起衣服褲子買了就要吃少一點
我買不起項鍊墨鏡耳環
我幾乎把錢都花在交通跟食物
如果要多點娛樂 那就要對其他東西更斤斤計較
我不是不約朋友出去 而是一出去錢就會不見
我覺得我好悲哀
我爸媽生我出來我花光他們的錢浪費他們的錢
台北沒有大太陽
台北的家不像家
台北的街頭我走路沈重
呼吸的空氣從來沒有清新過
我們都在尋夢可是我們的夢在台北沒有泡泡般的彩虹斑斕
台北很棒可是台北不是我的家
我在紅綠燈下數著錢包裡的鈔票
然後搖頭嘆氣
綠燈了 還是要往前行
讀秒倒數了
我也在倒數了
ＬＶ裡裝的不是錢
是滿滿的心虛
因為我根本不配拿著她
六年後
我又來台北
爸爸沒有幫我找房子
爸爸沒有幫我搬家
他只是覺得我在逃避他
但這一刻我知道他愛我我也愛他
只是我們不太表達這樣的情感
我好努力在花他離鄉背井賺的錢
真的很不要臉
然後我也沒有改變什麼
在台北四個月
我思考思考思考了什麼？
花花世界一直在更換面貌
而家人卻會一直像當初那樣
不管回家有多晚
永遠永遠都有一盞燈
還有狗狗的叫聲
那是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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